中国的家庭模式,从“四世同堂”转变到夫妻二人带娃的“核心家庭”,再进一步转换到独居或夫妻二人为主的模式。
根据最新发布的中国统计年鉴,2020年全国“一代户”的比重较10年前上升15.33%,达到49.5%。所谓的“一代户”,即同一辈人居住或单身居住落户的情况。
而就在2010年,根据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中六普的数据,二代户(最典型的就是一对夫妻带孩子)的比重还高达47.83%,2020年二代户的比重已经缩水到36.72%。一增一减的背后,是我国家庭模式的大转换。
“七普中家庭的小型化的趋势是非常明显的,因为每户家庭人口数比六普的时候少了0.48个人,里面一代户的增长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山东社会科学院人口学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崔树义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武汉科技大学教授董登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出现这个局面主要的原因,包括总和生育率下降、人口老龄化、人口流动等因素。
“三口之家”已非最主流
从过去10年来看,一代户的占比提升极快。
2010年,我国家庭以二代户为主,一代户仅占比34.18%。但2020年,这个数据发生了一个明显的“调转”,一代户占比已经接近50%。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注:部分为记者根据相关数据计算
崔树义指出,在家庭思想观念上,丁克家庭等观念会导致家庭人数变少。而更深层次的,一代户比重高跟人口流动、城镇化有很大关系。
“在工业化社会,大家庭消失是大势所趋,可以看到欧美国家在工业化社会的时候,三口之家的核心家庭模式就逐渐成为主流。”董登新表示。
但是,在我国,“三口之家”的模式也已经不是家庭最主流的模式,因为过去10年二代户占比从47.83%缩水至36.72%。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一代户形式:独居、夫妻二人、空巢老人等等。
从省份的情况来看,尽管情况各不一致,但一代户的增长也是非常迅速,且无一省份低于40%。
具体来看,吉林、内蒙、天津等13个省区市的一代户比重已经超过50%,其中上海、黑龙江、北京、浙江均超过58%。相对来说,海南、云南、福建等地占比则仅略超过40%。
可以看出,不少人口流入较多和人口流出较多的省份,一代户占比较大。以东北三省为例,黑龙江、吉林和辽宁最近10年一代户占比分别提升23.45个、21.49个和19.66个百分点,已经达到了59.65%、56.11%和57.18%。
与此同时,一些此前一代户占比较低的省份,在最近10年的占比提升非常迅速。以人口大省河南为例,2010年,河南一代户的比重仅为25.16%,这一数据在2020年达到42.99%,10年提升17.83个百分点。
这说明,一代户比重提升,并非在某些地区单独发生,而是在全国统一发生的现象。
崔树义表示,一代户的增长是必然的,这里面主要涉及空巢家庭、丁克家庭、独身家庭等家庭类型的增长。
如何应对空巢老人增多?
必须要承认的现实是,一代户的增加,使家庭整体应对风险的能力减弱。其中,又以空巢老人的应对风险能力最为薄弱。
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11月底,《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发布,鼓励成年子女与老年父母就近居住或共同生活,履行赡养义务、承担照料责任。
董登新表示,因为经济等因素,大多数的家庭不可能把老人交给养老院。同时,对于可以自理的相对健康的老人,一般是不愿意进养老院的。因此国家提倡以居家养老为主,如果跟子女靠近的话更方便照应。
“如果说不能就近居住,实际上还可以推动高度智慧化的联动的居家社区养老,把社区的养老平台延伸到家庭,同样可以起到照顾的作用。”董登新说。
崔树义指出,虽然我国社会化养老发展得越来越好,但是家庭还是发挥养老最重要的作用,居家养老也是绝大多数中国老人的现实选择。同时,在鼓励生育的背景下,老人和儿女住在一起还可以发挥照顾第三代的责任。
在空巢老人的养老问题中,最关键的是农村养老,以及人口流出地养老的问题。由于青壮年流出较多,这两个地方的养老问题最为严峻。
崔树义指出,青壮年流出多的地方,空巢家庭肯定越多。从应对人口老龄化的角度,从完善人口结构、改善人口结构的角度来看,各地都需要出台政策来应对。国家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关键在于建立和加强整个政策体系,包括更多的去管关心留守老人、空巢老人。
“此外,农村的老龄化程度要明显高于城镇,在更多的‘留守儿童’也跟随着父母投入到城镇化的大洪流中去的时候,农村剩下的都是老人。而农村的社会服务、基础设施相对来说更薄弱,尽管也出台了像农村幸福院、助老餐厅、老年协会等在农村互助养老等机构,但是现在来看实际的效果可能并不是太好,还需要政府和社会更多的来给予支持。”崔树义表示。
据崔树义介绍,他们今年在山东全省抽样调查将近3000个样本,表明农村老人的现金收入这一块,有将近60%依靠政府的基本养老金,因此建议在统筹城乡养老保险、医疗保险方面,对于农村地区要给予更多的支持。
此外,由于一代户增长过于快速,出于平衡人口结构和促进生育率的考虑,其他社会服务政策也应该跟上。
董登新表示,家庭单位的大小不应该影响生育率的高低,但是在一代户崛起的背景下,社会服务必须要跟上。
“一方面,从怀孕、生产到哺乳,再到托儿所和幼儿园整个育幼的过程,需要政府的大量投入,有更完善的公共服务设施。另外一方面,在家政服务上,要更加职业化和社会化,不能够仅仅把爷爷奶奶当保姆。”董登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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