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月内连续搬了4次家以后,无奈的张惠妹最终选择了龙回苑里空间更小、不带阳台的房间,由于不是隔断房,房租直接从1800元“蹦”到了3500元。
张惠妹前四次住的都是由客厅或阳台改造的隔断房,这样的户型在长租公寓里屡见不鲜。为了盈利,长租公寓品牌商往往会将较大的客厅隔出一间卧室出租,“N+1”基本已经成为业内的默认选项。
而在北京,隔断房是不被允许的。北京市住建委、公安局、规划管委会曾联合发文要求,北京市住房出租应当符合建筑、消防、治安、卫生等方面的安全条件,应当以原规划设计为居住空间的房间为最小出租单位,不得改变房屋内部结构分割出租,不得按床位等方式变相分割出租。厨房、卫生间、阳台和地下储藏室等不得出租供人员居住。
一经举报,就会有人上门拆除隔断房,所以承租前中介就会警告:遇到物业敲门,决不回应开门,谁开门谁负责!虽然常因举报而被迫搬离,也谈不上私密性,但张惠妹们觉得,眼下,相对便宜的隔断房仍是自己的优先选择。
一张安稳的床
8月23日早上,李泉自然醒了,打开手机:6时40分。这是搬家后的第一个早上,新的住所离公司更远,她必须早早起床。李泉对新家很满意,这虽然也是一间隔断房,租金也比以前高,但带了阳台,可以晒到太阳,合租的住户也比原来的房子少了。
她原来住在西二旗西路上,一个三居室户型的房子用木板隔成了六间房,一共住了11个人。今年4月,她刚搬进来的时候,转租给她的女生对她说了一句“自求多福”。当时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正式住进来之后,她发现不如意的事儿一件接一件。
隔断房里,隔音效果非常不好,李泉觉得木板的作用除了不被人看见,几乎与没遮挡无异,只要有人说话就能听得很清楚。由于合租人过多,晚上洗澡的时候,李泉得时刻注意卫生间的使用状况。“有时候就听声音,听见开门了就赶紧去。”平时一下班,李泉就赶紧往家赶,她担心隔壁做饭速度比较慢的室友先开始做饭了,那样自己就得很晚才能吃上饭。给中介交了卫生费却没有保洁做卫生;交了维修费,东西坏了只能自己修;网费很高但网很差……
合租的麻烦事儿太多,李泉一直在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努力适应,希望不被赶出去。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8月19日,中介告诉他们,房东要收房,三天之内必须搬走。中介给出了两种方案:要么退租,自己去找别的房,但押金不退;要么中介给找房,但房租比之前贵,且需要付半个月的房租作为“辛苦费”。李泉的旁边住着两个刚毕业的女孩,那晚中介让女孩搬走,女孩希望中介帮忙找房,中介提出要收1200元的中介费,女孩刚毕业没积蓄便尝试和中介商量,中介撂下一句话:“没钱你滚回去,你在这呆着干嘛?”
李泉说,两个女孩是今年6月刚住进来的,住在一间两面都是木板隔断的房间,房间里头开了一个小窗通到屋内,逼仄潮湿,蟑螂横行,但租金只要1000元。
还在读研究生的张淏晴来北京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适应这种“群居”生活。
她租的房子原来是一个两居室,但被改造出了四个房间,原先的储物室住了一对夫妻,10㎡左右的面积月租1600元,客厅隔成了一个两人住的房间,13㎡的面积月租2200元。除了厨房和卫生间外再没有公用面积,这里一共住了9个人,张淏晴的房间里就占了三个。
“我是一个很外向的人,喜欢请别人来自己家里玩,但住在这里之后我就不敢请别人过来了。”张淏晴略感窘迫地说,“因为这边的公共卫生太糟糕了。”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会排班打扫卫生,但久而久之,除了她们屋子,其他屋子的人都不打扫卫生了,“室友的男友每次来到这边,哪怕再憋得慌也不会去上厕所。”
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生活,张淏晴很不习惯,她说,虽然租房生活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暖心瞬间,但仍旧抵不过长期拥挤逼仄生活带来的烦躁感与漂泊感。她开始寻找新的住所。
搬家后的第一个晚上,李泉和男友将新屋子收拾完,坐在家里闲聊。李泉说自己的愿望很简单,她只希望接下来可以不用再被赶走,能有一张安稳的床。
高涨的房租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北京望京西园的一栋居民楼里,23岁的安瞳从噩梦中醒来。她觉得闷,想去窗口透口气。但她忘记了,自己住的隔断间没有窗户。
这个夏天,北京等一线城市的房租经历了一轮暴涨。中国房地产行情网公开信息显示,2018年7月,北京房租同比上涨达到21.89%,环比涨幅为2.63%,北京房租以每平米92.33元的价格,把其它一线城市甩在了身后。有人说,北京四环内,找不到低于2000元的单间。
刚来北京那会儿,为了省钱,安瞳和三位朋友一起租了一间一居室,卧室里住两人,在客厅里放一张床再住两人。她还记得,有一次,室友的父母来看望女儿,看到这环境,心疼得不行。
后来因为工作调动、房租上涨,安瞳搬到了望京,她租了一个暗间,但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单独房间,相较而言,她已经很满意了。
安瞳来北京已经两年,每天下班,只是回到自己的房子——这个房子随时可能面临涨价甚至被迫搬家。
安瞳的朋友叶峥(化名)就曾被要求在两天内搬家,因为房东想要将房子卖掉。叶峥是在大马路上接到房东电话的,想到两天之内要找到新的房子、要搬家,叶峥有些手足无措,蹲在马路上哭了。
房租的暴涨让年轻人焦虑。在聊天群里,同事们都在抱怨房租怎么又涨了,明年往哪里搬……
价格的不断攀升,加上押一付三乃至半年付、年付的方式,让房租成为许多北漂青年的压力源。谈及理想房租时,工资的1/5或1/4是比较常见的答案。1/3似乎是所有人能承担的一个上限——但这只是理想。
对很多人来说,为了留在北京,这个上限正在被不断突破。牟璐的房租占到了工资的一半。接到要涨房租的电话时,她刚换工作不久,从一家工资较高却没有多少发展前景的公司跳槽到一家前景较好的公司。前途有了,工资却直接降了一半。
面对高涨的房租,牟璐选择“节衣缩食”。过去,不超过500元的东西,牟璐随手就买,日常的花销根本不成问题。现在,非必需,她不逛商场。“以前买衣服是试完就买,现在试完就淘宝看看同款。”她说。
北漂的未来
几天前,牟璐接到了中介要涨房租的电话,中介告诉她,如果续租,租金将从3200元涨到3860元。牟璐站在街上,晚上八点的北京,人来车往,高楼华灯初上,热闹而繁华。
为了租房的事她不知掉过几次眼泪。她遭遇过中介的强行驱赶,甚至还被扣掉了六七千元押金。“在这边就是感觉我们的工资好像永远也负担不起。”
安瞳曾经的室友方倩已经回到自己家乡去了。“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但是就是想留着”。当这种生活状态持续了两三年后,“就是想留着”的心情慢慢淡了。
方倩曾反复思量留在北京还是返回家乡。她认为,在北京,房租、交际、日常吃穿等消费支出犹如无底洞,不断吞噬着工资,两三年下来也许也存不下一分钱;而如果回到家乡,虽然工资不可避免地会有所下降,但房租的费用却省下了,两相比较,反而能存下来钱。再加上落户、孩子各方面的考量,方倩最终选择了回家。
周可(化名)很喜欢北京,但她也萌生了退却的想法。这个心气很高的姑娘曾怀抱着留在北京的愿望,却逐渐为看不见头的路而感到无奈。她已经报考了家乡的公务员,12月考试,她说自己想看看成绩怎么样。“如果你想拼事业的话,留在北京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但是我个人还是更偏重于生活。”
周可说自己会怀念北京的包容,因为在这里,幸福有很多定义,而不像在她的家乡,挣钱多少是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她说自己也会怀念天安门、王府井、南锣鼓巷……每次到这些地方,周可都会觉得北京是一个特别好的城市,而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安瞳决定留在北京,对做传媒的她来说,北京有着天然的优势。把家搬到望京的时候,她没舍得请人搬,她和室友两人把行李从24楼的住所搬下来,再搬到新租住的6楼。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见习记者 张均斌 实习生 傅雪鸯 徐杭燕 来源:中国青年报
(责任编辑:施晓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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